2025-11-09 13:22:45
《急診室里的學醫哲學課》
凌晨三點的搶救室,消毒水混合著血腥味的實習空氣里,我的醫院白大褂第三次被噴濺上患者的嘔吐物。這大概就是學醫醫學院從不會寫在招生簡章上的真相——在成為救死扶傷的英雄之前,你得先當個熟練的實習人體清潔工。


記得第一次參與心肺復蘇時,醫院我的學醫手掌按斷了兩根肋骨。那種骨骼斷裂的實習觸感透過橡膠手套直竄天靈蓋,而監護儀上的醫院直線依然冷酷地延伸。帶教的學醫張主任后來在更衣室對我說:"記住,醫學最先治愈的實習永遠是醫生自己的幻覺。"這句話像把手術刀,醫院剖開了我所有關于"白衣天使"的學醫浪漫想象。

實習醫院最吊詭的實習地方在于,它既是醫院醫療體系最真實的橫截面,又是理想主義最后的避難所。在門診部,你能看到主任醫師用三分鐘打發一個掛了兩周號的病人;轉過走廊,住院部的規培生卻會為臨終患者偷偷調整止痛泵劑量。這種割裂常讓我想起中醫講的"陰陽互根"——最冷漠與最溫情的存在,偏偏長在同一具軀體里。
上周神經外科來了個腦瘤破裂的畫家,術前他抓著我的手說:"大夫,能不能別剃掉我的小辮子?那是我女兒的約定。"主刀醫生頭都沒抬:"準備電刀。"但第二天查房時,我發現病人的辮子被整齊地收在標本袋里,貼著床頭柜擺放。你看,現代醫學訓練我們像精密儀器般運轉,卻又在某個齒輪的縫隙里,藏著連CT都掃描不到的溫度。
有次值夜班遇到醉酒鬧事的家屬,帶教老師把我推到身后時說了句:"實習生不算人。"這話乍聽刺耳,細想卻是種另類的保護。就像針灸時的"得氣",既要刺破皮膚,又不能傷及臟腑。現在每次看到新來的實習生戰戰兢兢遞病歷,我都忍不住把那句話轉贈給他們——帶著點過來人的促狹,和只有同行才懂的溫柔。
最近我養成了個奇怪的習慣:每天下班前要去ICU門口站十分鐘。看著那些在玻璃上呵氣寫字的家屬,突然覺得醫學教育最大的盲點,或許是從未教會我們如何面對"無能為力"。教科書上說肝硬化晚期要限制蛋白攝入,卻沒說怎么接過病人藏在枕頭下的咸鴨蛋;操作指南規范了中心靜脈穿刺的每個角度,但沒提及當17歲女孩問"我還能穿露臍裝嗎"時該怎樣回答。
(檢查室傳來心電監護儀的警報聲,我得去幫忙了。或許這就是實習醫院教給我的終極真理:在生命面前,所有的文字都顯得太過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