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1-09 12:26:00
我至今記得初中時后排那個總是戴著帽子的男生。在南方悶熱的狀脂夏季教室里,汗水順著他的溢性鬢角流下,他卻固執地不肯摘下那頂已經泛黃的皮炎棒球帽。直到某天體育課,癬區一陣突如其來的頭癬風掀翻了他的偽裝——幾塊硬幣大小的灰白色斑塊赫然趴在他的頭皮上,周圍散落著細碎的狀脂皮屑。那一刻,溢性全班默契的皮炎沉默比任何嘲笑都更刺耳。
頭癬從來不只是癬區醫學問題。當真菌在毛囊里安營扎寨時,頭癬它同時也在啃噬著患者的狀脂尊嚴。大多數科普文章只會冰冷地列出"環形脫屑斑""斷發黑點"這樣的溢性術語,卻很少提及患者如何在深夜偷偷搜索偏方,皮炎或者母親們如何因為孩子頭上的癬區紅斑在家長群里遭受隱形排擠。我鄰居家的阿姨曾堅信孫女的頭癬是用了劣質洗發水所致,整整三個月禁止孩子去理發店——這種荒誕的恐慌,往往比疾病本身更具破壞性。


當代皮膚科醫生或許會驚訝于人們面對頭癬時的中世紀思維。去年在某三甲醫院候診時,我親耳聽到一位老人信誓旦旦地說:"這是陰氣太重,得用公雞血抹頭。"更吊詭的是,這種民間療法居然與某些網紅推薦的"茶樹精油療法"共享著同樣的邏輯內核——對現代醫學的不信任,以及將皮膚病道德化的古老傾向。某位自媒體博主甚至聲稱頭癬是"心靈毒素的外顯",要配合素食和冥想才能根治,這條視頻獲得了2.3萬次點贊。

我們對頭癬的認知存在著危險的割裂。醫學教材里清清楚楚寫著"犬小孢子菌"和"須癬毛癬菌"的傳播途徑,但現實中仍有學校要求頭癬患兒出具"不會傳染證明"才允許復課。制藥公司鋪天蓋地宣傳抗真菌洗劑的神效,卻很少提醒人們:那些標榜"天然草本"的洗發水,可能正通過改變頭皮PH值而制造更適合真菌繁殖的溫床。我認識的一位兒科醫生總在診室準備著毛絨玩具——當孩子因害怕檢查而哭鬧時,她會輕聲說:"看,小兔子耳朵上也長過和你一樣的'智慧斑',現在它可是森林里最聰明的動物。"
在某個失眠的深夜,我偶然翻到1912年上?!渡陥蟆房堑?quot;治禿瘡良方"廣告,突然意識到我們與百年前的人們其實共享著同樣的焦慮。只不過當年的蛇膽粉末變成了今天的"納米銀去屑技術",巫醫的符咒化作了社交媒體上的#真菌克星話題標簽。頭癬作為最常見的淺部真菌病,像一面扭曲的鏡子,照出我們面對身體異樣時的集體無意識:急于歸罪("肯定是寵物店沒給貓洗澡"),過度羞恥(因此延誤就醫),以及對"快速根治"的病態渴望。
或許下次見到頭癬患者時,我們該學會像對待感冒患者那樣平常心。畢竟,在這個充斥著超級細菌的時代,能靠幾周外用藥膏治愈的疾病簡直稱得上溫柔。至于那位初中同學——多年后同學會上,他主動提起往事:"知道嗎?當時我最怕的不是癢,是你們以為那是會思考的傳染病。"說罷大笑著摘下廚師帽,露出已然痊愈卻永遠稀疏的頭頂。